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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人在新年伊始迎来的总理仍是贾斯廷·特鲁多——一位情绪外露的领导人。今年1月初，他在宣布辞职时潸然泪下，由此拉开了加拿大政坛动荡一年的序幕。
图源：CTV
而在很多方面，他的继任者马克·卡尼（Mark Carney）几乎与他完全不同。无论是言辞、举止，还是与加拿大民众及世界领导人沟通的方式，都显示出一种更加严谨、务实、偏“商业化”的政治风格。
两人有着一个共同点：都曾在截然不同的历史时刻，把自由党从几近“政治消失”的边缘拉了回来——都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成为了那个“对的人”。但他们的公众形象却截然不同。
“马克·卡尼不会穿彩色袜子。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背后的象征意义。贾斯廷·特鲁多非常‘表演型’，其中一个主要问题是，说了很多话，但并不总是落实为行动。”——阿卡迪亚大学政治学教授、研究政治品牌与信息控制的亚历克斯·马兰德（Alex Marland）说。
特鲁多刚刚出任总理时，新政府给人的感觉新鲜又令人兴奋。他是“明星总理”，与粉丝自拍，甚至登上《滚石》杂志封面。
“而马克·卡尼的形象则是精准传达的，自上而下的：银行家式、专注、目标明确、执行力强——他们完全不同。”马兰德说。
“从竞选到执政以来，卡尼的品牌塑造、协调方式和信息传递，和斯蒂芬·哈珀时期极为相似。”
特鲁多当年做瑜伽、赤膊慢跑、以及在‘三兄弟峰会’上那次著名的‘三连握手’等病毒式画面，已经一去不复返。
卡尼公开露面时通常穿着剪裁得体但略显保守的深色西装，并刻意保持较低的媒体曝光度。他很少接受加拿大国内媒体采访，甚至不久前还公开阻止一名内阁部长在记者面前“被围访”。
卡尼对守时也极为重视。曾在特鲁多内阁任职、如今仍在任的部长们，现在都会匆忙赶去每周二上午10点的内阁会议，生怕迟到。
在渥太华的党内“后厅”里，流传着关于卡尼事必躬亲、以及他对内阁成员着装和举止有极高标准的说法。
这种名声其实早在他担任英国央行行长时就已存在。当年英国媒体曾大量报道，称一些员工在会议中因未达预期而被卡尼“电击式”点名批评。
尽管反对党保守党坚称卡尼不过是“另一个版本的特鲁多”——只是更少娱乐性——但曾与这两位自由党领袖共事的人指出，他们之间存在明显差异。
前特鲁多政府幕僚长卡琳·瓦里扬（Carlene Variyan）表示，一个显著差别在于：特鲁多从小就在党派政治和媒体聚光灯下长大，而卡尼进入政坛时，一再强调自己“不是一名政客”。
两人都是在以领袖为核心、强调“变革”的选举中上台。口号也从特鲁多的“真正的改变”，转变为卡尼胜选后所说的“加拿大的新政府”——这一说法其实借鉴自哈珀政府时期。
瓦里扬说，总理这个角色从“一个一生都浸润在政治之中、成年后大部分时间深度参与自由党事务的人”，变成了“一个政治新手”。
“卡尼对待新闻发布会的方式有点令人耳目一新，因为他并不总是像受过专业训练的政客那样说话，”她说，“他会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一些评论，让你看到他真正的想法和信念。”
尽管卡尼坚持称自己不是职业政客，但他也通过一些“小型失误”印证了这一点——比如念错人名或地名，或是在精心安排的活动中笨拙地操作机器或木工工具。
在上周的自由党节日派对上，卡尼笑得像“偷到金丝雀的猫”，介绍刚刚从保守党转投自由党的新议员迈克尔·马（Michael Ma）。但他却一时想不起马所在选区的名字，最终结结巴巴地说成了“Union-Markhamville”，而正确名称应是“Markham–Unionville（万锦—于人村）”。
马兰德表示，在特鲁多之后，“人们，尤其是选民，确实渴望出现一个看起来不像传统政客的人”。
“这完全是天壤之别，”曾为已故前财政部长吉姆·弗莱厄蒂（Jim Flaherty）工作、并与卡尼共事过的里根·沃茨（Regan Watts）说。
“他在私下里和公开场合一模一样。他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非常聪明、不拘一格、幽默、慷慨、温暖、有魅力。他对别人要求很高，但他同样以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
与历任自由党领袖相比，卡尼似乎对党内事务的投入更少。他在全国经济焦虑加剧之际，将重心放在经济问题上，这也为自由党向中右翼回归提供了空间。
他领导的政府近期与阿尔伯塔省签署谅解备忘录，推进建设通往西海岸的新石油管道——这是特鲁多执政时期几乎不可想象的政策转向。
“我想，2025年的宾果卡上，没人会写下这个结果，”曾在特鲁多总理办公室工作的乔纳森·卡利斯（Jonathan Kalles）说。“但卡尼决定要做这件事，然后他真的就做了。”
他说，传统观点认为，卡尼已将总理办公室从特鲁多时期“政治考量优先”的模式，转变为更加正式、公司化的运作方式，更倾向于“全速前进”，而较少在意是否受欢迎。
“现实情况介于两者之间，但公众的感受确实如此，”卡利斯说。
特鲁多上任初期的一些重点工作包括：扩大自由党党员基础，以及明确议员在堕胎和生育权问题上的投票自由。
而卡尼则淡化了特鲁多对女权主义的强调，甚至明确表示，加拿大并没有一项“明确的女权主义外交政策”。
“越来越多地，你会发现，他身边的权力核心成员主要是男性，”马兰德说。
特鲁多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关系众所周知地糟糕。即便特鲁多高调表示要对美国贸易战“强硬反击”，特朗普仍不断谈论“吞并加拿大”，用“州长”一词贬低特鲁多，并不断加征关税。
前特鲁多政府副幕僚长、加美贸易顾问布莱恩·克洛（Brian Clow）表示，特朗普如今与卡尼的关系确实比与特鲁多执政后期要好，但这主要是因为特朗普对特鲁多“强硬谈判”的做法感到不满。
他说，总统与总理之间的私人关系往往被“夸大和过度简化”，而经济一体化等结构性因素，对贸易谈判结果的影响其实更大。
“一些观察人士过于简单化。他们看到特朗普夸卡尼几句，又想起他后来怎么评价特鲁多，于是就觉得，‘哇，这关系完全不一样了，多好啊，’”他说。
“但紧接着，特朗普还是会用同样负面、批评的语气，谈论加拿大的谈判策略——就像他当年对特鲁多和克里斯蒂娅·弗里兰那样——因为他不满加拿大在为自身利益据理力争。”
克洛表示，两国领导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国家关系中的一个因素，而且“坦率地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尤其是在决定贸易争端最终走向时。
“特鲁多执政初期，加拿大与中国和印度的关系也一度非常积极。但随着执政时间拉长、问题和冲突出现，高层关系往往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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