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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鸟》(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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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薛雲飛正坐在飛往新加坡的客機上。機艙內,人們大多安閒地找著自己喜歡的方式消遣。或看飛機上提供的電影、電視節目,或翻看報紙、雜誌,有人三三兩兩地低聲聊着天。云飞此时却惴惴不安。他拿了杯与乘务员要的橘子汁,靠在舷窗边喝着。一边喝,一边眺望着身下远处的海面。

夕阳映照下的大海,茫茫无际,海天一片,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一直向前延伸,陆地就在看不到边的尽头。云朵自在的在蓝色的天空中飘浮,犹如美丽的音符在宇宙回旋。他突然感慨:如果能像云,永远可以自由自在该多好!日子一天天地捱了过去, 他开始向无情的现实屈服。刚才,母亲的话令他必须重新设计自己。
仅仅才几天之间,过去已如隔世般的遥远了。那些金粉银屑堆砌起来的繁华;那些分别未久的时光,都如同海市蜃楼,散了,远了,隔在了遥远的记忆彼岸。过去的一切已成为虚幻!失去了昨天,也丧失了明天。现在等待他的,究竟会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告诉自己:“我必须保持冷静,即使做不到,也要在表面上佯装一切如旧。否则的话,我的自由人生就到此了结。”这一路上他尽一切可能假装泰然自若,可心始终不能平静。没人单凭着偶然的相逢,看出他的逃亡之旅。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犹如演戏般地应对一切。这两天,他无论走到哪儿,都感觉似乎有人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走在街上如此,坐在车里如此,上了飞机也如此。
小姨会不会来接他?小姨家如果知道了他的真实处境会否去告密?薛云飞不敢确定。他现在几乎害怕一切!感到到处都充满了杀机。逃亡生活,让他变得敏感多疑,这种不安的心理与日俱增。一个小小的变化,或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如惊弓之鸟,惊恐不安。
他不想浪迹天涯,客寄异国。异客他乡,使他最担心的是为其不顾一切的母亲。临别时,妈妈那骤然间苍老了十岁的脸不断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知道,如果没有了他,他的母亲一定会彻底垮掉的。可命运之神偏偏是要母亲再次把他放逐到天边。他不想去找小姨。他极度的焦虑、犹豫!凄风苦雨的漫漫长路才刚开始,哪里是个头?
他,彻底地迷失了!思接千里,情系百般。他开始后悔莫及!“如果当初不那么害怕……现在我的命运就不会这么悲惨了!”此时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以前那喷薄无忌的丰富想象力此时却全化作了乌有。“为什么我没去报警?”他悔不当初!只要一步走错,就步步错。弹指间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一个逃犯的感受。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有当下!

他知道眼前的自己没有多少选择。一股难言的苦涩夹杂着隐痛逐渐在心底弥漫,他叹息命运的变幻莫测。他,很绝望!这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蓦然回首,十九岁走过的人生,他满含愠怒。不是吗?自己的真正人生还没开始,就要这样暗无天日了。甚感萧瑟凄凉。


夕阳的残红慢慢淡去,天空渐渐地转黑了。浮云遮蔽了天棚,覆盖着一幢幢高耸入云的建筑群。
扩音器里突然传来了乘务员的播报声:“亲爱的乘客们,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新加坡就要到了……”飞机随着播音员清脆的话语逐渐下降,薛云飞已经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美丽的都市。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滴打湿了路面。骤然间,街道上汇集起五颜六色的雨伞。伞流缤纷,犹如天上的彩虹。此时的薛云飞对要不要去见小姨?还没拿定注意。眺望着春雨弥漫的风景,感受的却是“花外离愁三月雨”。滴滴悲雨,宛如愁雾一层层漫上心头。
突然,几个警察从远处向这边走来,他的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他断定自己扛了一路,到头来就这样栽了,但实在不甘心做瓮中之鳖。他忐忑到无法自制。

新加坡海关

“你,护照。”
当海关警员把头朝薛云飞转过来,冲着他讯问时,薛云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随着甬道中的人流步入了出境口。他机械地把护照递了过去,脸上尽量保持着平静,尽管心里是海啸惊涛。

一丝渺茫的希望,从心中顿时涌起,“我不能就这样万事皆休。如果能过了这一关,我就能自由,哪怕是短暂的,也好。”
他的头脑中快速地找寻着对答合理的办法。此时的他,心里有恐惧,但多少也存了几分侥幸。


边防检查员拿到护照后,迅速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随即用鹰犬似的目光瞪着薛云飞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面无表情地把护照丢了出来,“去那边。”
薛云飞缄口不言,随后走向询问室。

海关询问室
他一进门,就看见三个警察正襟危坐在那里。一个年轻的警察面朝他,正言厉色,审问道:“姓名、住址、电话……”
薛云飞有问有答,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扣握在一起,不时忍不住相互揉擦着,显得局促不安。
“你这小子智商还挺高,反侦察能力不错嘛,跑了这么多地方,竟然跟警方捉迷藏,我们还总差一步。……”
一个较为肥胖的中年警官说着,精神抖擞地正紧紧地盯着他。
“我没跑。”
“不跑,来新加坡干什么?”另一个西亚人种的警官插话道。
“我是到亲戚家串门的。”
他故作镇静,心里揣度着警官们会把他下一步怎么办?
“你还挺会编理由。”

“我不需要编。”
“对不起,你今天必须跟我们走一趟了。”
“为什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他继续嘟囔着:“我没犯罪,干嘛抓我。”
“你小子还真有种。没犯罪你瞎跑什么?”西亚人种的警员色厉内荏。
中年警官对其他人说:“带他走吧。抓紧审,早点破案,赶紧通报加拿大。”
刚开始审薛云飞的警官道:“警长,我要先把他铐起来。”

警长:“他要是还能逃,那也太小看我们了。”
于是,两个年轻的警员左右各一,把薛云飞夹在了当中。警长随后,一行人鱼贯而出。
薛云飞始料不及,他的逃亡生涯这么快就结束了。“只有豁出性命,才能逃出去。”这是他现在唯一所想。可是,浑身好象失去了重量,两只脚重似千斤。他深深感到,这是一场徒劳无益的挣扎。一个被某种巧合而冤枉的弱者与整个大环境抗衡,胜负也在不言中了。一旦成为杀人嫌疑犯,往哪里逃好呢?哪里也不安全!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精神准备,孤注一掷,“要杀要抓随你们便。反正我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了。我说过,我没有罪,……我不是杀人犯。”
“安静点,是不是杀人犯,有没有罪也要调查了算。”
几个警察不容置疑,也不再理睬他。
薛云飞目力所及,周围都是警察,他从心底里感到发憷,尽管刚才嘴硬,现在也只能乖乖地跟着走。
案发至今,现在的他感觉已经精力耗竭,但反而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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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者: 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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