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size=4][color=#7030a0]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春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牛希济《生查子》 每次读到“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时,总会有一种让我心尖刺痛的颤栗,恍如下一刻所面对的不是人世的岁月静好,而是滑落指尖的生离死别。 迈不过心绪的门槛,亦理不清杂乱无章的思绪,恨不得流年就这样干涸,凝固在字里行间,没有了以后,就不会失去那些行进中的美好。[/color][/size][size=4][color=#7030a0][/color][/size] [size=1][size=4][color=#7030a0]泪也罢,恨也罢,痛也罢,离开的总要离开,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不如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酒阑后,往事只当轻烟一场,任它散入碧水青山。 不同的人,不同的轨迹,相互交错,相互分离,没有人能轻易的放弃自己去成全他人,亦或许,从不被允许如此。这样种种被切割了的人生,本就有着太多的伤痛,太多的无奈,说再多总是枉然。 更何况,人心万变--未来不会与现实重叠,那些本是寻常的过往更早已消失的无迹可寻。 想起蒋竹山的一句词:“是心留?是身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这话说得真是惘然无奈,可翻转过来细思,竟冒出几分天真到无情的韵味,酷似一个不解世事的孩童,干净利落的道破了所有的离愁别恨。 所以,就算自知“语已多”,仍觉“情未了”,才会“回首犹重道”。心留又如何?要自我安慰大可说两人情比金坚,心电感应延绵不绝。可不曾听过那一句“如何金石交,一旦更离伤”吗? 分离了就是分离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不是错觉,不是梦境,更不是所谓的试炼。曾经的温馨甜蜜海誓山盟只是支撑一方独自走完等待的谎言和毒药,--任由刻骨的相思融入血脉,日复一日的蚀尽了心力。苦守寒窑十八年其中的辛酸血泪定是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若非如此,怎会被传诵至今? 杨妃说“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啊,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就算当日的爱恋浓烈炙热的足够融化补天的五彩石,也终难融化现实中复杂的人性,更何况是“闲把宁王玉笛吹”的玉环呢?马嵬坡上,三尺白绫素净如雪,缓缓铺陈在花谢时节。繁华褪尽的惨淡是如此刺目,心香已死,红颜破碎,一滴滴血珠自玻璃锋芒上滚落,尖锐的撕扯下了人世最后亦是最华丽的谎言--比翼连枝当日愿,不是生生世世,只不过是当日,不过是当日而已! 其是,词中的女子所言所想亦不过如此,说来说去,都是恨不得换你心为我心。不同的是《长恨歌》里的爱更外放,这亦是白居易一贯的写作风格,也正因如此,让杨妃的爱显得更平等更大胆--这份情是你我共同构造搭建的,缺一不可,虽是我愿亦是你愿,穿越了生死,站在天地之中你我平等坦荡,不需应世人的眼光而有所忌讳。 而牛希济的词则写得悱恻温厚,“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寥寥十字,浮现出的女子面容竟是那样的温婉宁静,一如芳草的翠色,而被她竭力压抑下的愁绪在却隐隐在眉梢眼底浮动,字字句句中又不觉流露出小女儿的痴态,只一眼一念,割不断的怜爱之情就在血液里扎根蔓延,淡如春烟。 我想那男子这一辈子,只怕都是忘不了她的。清如烟,淡如烟,雅如烟,较之杨妃的浓烈,更让人心下宁静,亦更漫长。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上天留给人的时间不过弹指,却被小小的人心拉长至极限,一漫长一短暂,相形黯然之下亦只有那样纤弱的宁静淡漠才抵得过岁月无尽的蹉跎,所以,世间才会有细水长流-- 不是不贪心,而是站在爱的天平两端,体谅终是重过了私心。“雨过草芊芊,连云锁南陌。门前君试看,是妾罗裙色。”草色的细腻,草色的坚韧,草色的无垠,一如我待你那般静谧深重。 记得童稚时候读到此词时既惊且喜的心情,亦记得十二三岁时对词中女子淡定的讶异和欣赏,可现在那些心情都化作了春梦秋云,随着年龄的叠加,那些沿着经脉成长的懵懂也逐渐清透。有时候真的感激时光的流逝,虽然她风化了很多容颜也好,财富也罢,但是她沉淀了记忆,积淀了心绪。 但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说不清下阕的情感,似乎是期望,似乎是也或许正是这种说不清,反而是一种领悟--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世上有些泪有些梦,本就是说不清的。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请你记得,无论你走得有多远、时间有多久,在你的身后永远有一个女子在等待,那守候的心情,一如在你眼底心间蔓延的笼烟细草,青葱而淡长。[/color][/size][/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