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年华

蒲水荡荡,难消尽我的水木年华。      这是廿年前的往事。师范毕业以后,我到古镇教书,每月36.5元工资,养妻儿老小,就连吃的酱油钱也要算计。住的是小马架,赶上七八月连雨天,小屋就成了孤岛。于是经常打水,偶尔捕到些穿钉鱼,于是乎我也就慢慢爱上打鱼,变成渔翁了。      一天,小柏子和来柱约我去打鱼。我欣然应约,骑着自行车驮着罾网出发。一路上,泥泞的林荫小路,时而滑到,时而拌摔。但我丝毫没感到辛苦。因为我能靠这双手挣钱,也就心满意足了。      四月寒风彻骨。柳树渐渐长出了黄黄的树狗,懒懒地唱着歌,夕阳晚照,霞鹜齐飞。芦苇吐出嫩牙,摇曳多姿,显得充满生机。蒲河是我欣赏美景的绝佳境地。      到了马家套与赵家套交界处的滚水堤,放眼四望,茫茫水草,滔滔蒲水,悬坝飞瀑,足以让人胆战心寒,但为了能捕到鱼,我也就顾不上什么危险了。      夜幕降临,船家撑上马提灯。我便想起了古诗“微微风处浪,闪作满河星”。不时有渔家姑娘甜美的歌声传来:“阿哥啊阿哥把网投?鱼儿啊鱼儿水中游,不知啥时鱼能上钩,不见阿哥好忧愁。”我无心听那情歌,只想尽些绑好罾网,搬出几斤鱼,好为我那娇小的婴儿和那羸弱的妻子吃下补补身体;余下,换回点钱补补生活也是兴事。      夜越来越深,有几条小鲫鱼游来,一提网便有了收入。一个多小时下来,二斤来小鱼入袋,心里美滋滋的。风小些,水凉了许多。我有些饿,也有些累了。于是上岸吸支烟,缓缓劲,躺在滚水堤上,仰望星空,心中有无限的悲壮和苍凉。读了大书,找了工作,满腔希望,一身豪情,哪有我用武之地,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落到这般田地,只能在鱼坝上荒废人生。哎!人啊,不到难处不落泪------下河吧,或许有鱼呢。我又下了河。滚水堤固若盘石,一人高的水的落差。上游是新民蒲河水库,下游是辽中养鱼池。在这两县交界处,我们想罾条大鱼那简值是天方夜谭。更何况还有拦河网堵截,很多船家围追,到我们这些散打鱼的渔民手里已是廖廖无几了。嗨,打多少是多少,凭命由天吧!      晚风吹来,砭骨透心。半夜十一时许,只听见大坝“哗啦”一声,坝塌了一块。我们哥几个赶紧往岸上搬网,生怕被河水卷走。只见上游蒲河水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说时迟,那时快,下游水库的拦河网也被冲开了。鱼儿就像离弦的箭奔涌而上。鲫鱼成千上万地往坝底下飞,在星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那是我一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壮观美景。      嗖——,嗖——,嗖——,成群的鱼一齐涌向决口处。就是用抄箩打也不回头,真有宁死不屈的劲。任凭看鱼的人扑打,鱼儿也绝不后退。白鲢鱼更为迅猛。在星光的映照下,白鲢击天。大的鲤鱼,有七八斤重,最重的可达十四五斤。水里常泛起浪花,一齐撞向坝上。黑鱼好称勇士,跳得高高的,往下一扎,渔网便是一个窟窿。这便是鱼贯而入的美景。      鱼贯而入是我一生所见的奇观。      我一网一网地搬鱼,一抄箩一抄箩往袋子里放,我的心美极了。三个小时以后,我足足罾了三袋子鱼。一两半斤的居多。忽然,我的邻居小柏子一抬网,只听“哗”一声,一条七八斤的红毛鲤子入网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出水面,高兴极了。这时我想:万一哪条傻鱼撞入我的网里,也算是上帝的恩赐吧。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大浪打来,我一抬网,一条十四五斤重的鲤子在网里跳出水面,然后又扎向网底。幸亏我的网结实,鱼没有跑掉,我便胜利了。      天色微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我实在是累得精疲力尽了,想歇歇,吃口干粮,再下去搬罾。到了岸上,正好碰上号称“渔翁道长”的王多成老人往岸上送鱼,只见他罾了六、七条大鲤子。他见我上岸,忙说:“小伙子,别休息,快下河,要不,一会就没鱼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吧。我暗笑“渔翁道长”的可笑,天没亮,鱼有的是,忙什么?渔翁道长见我不动,怒道:“听话,小伙子,人生的机遇不多,万不可失去呀!”我还是不信,心里说:忙什么。      过了几分钟,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再下河,看到几个渔民上岸了。当我再下河抬网时,只有几条小鱼了。又过了几分钟,再抬网,已经网网落空了。      这时,我才醒悟“渔翁道长”的话,再转过头来找那渔翁道长,已经不见了。我悔恨刚才没有听信道长的良言,但为时已晚了。      鱼贯而入的美景我欣赏过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话还在耳边萦绕。虽然悔之晚矣,但我才二十几岁,峥嵘的人生岁月,漫漫的人生旅途,我还有机会,因为我还年轻啊!我以后不会错过任何好的机会。我会牢牢记住:人生的机遇不多,抓住机遇,万不可失去!      ——朋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