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养狗梦

我家人人喜欢小动物。以前趁着文革没有学校上的时候，我们养鸡养猫养兔子，甚至鸽子、乌龟、 金鱼都养过，但是却没有碰过狗。一是当时城市内根本看不到狗的踪影，二是下乡劳动时遇到的狗 都是那么凶巴巴龇牙咧嘴的，令人生畏，也更提不起要来做宠物的兴趣了。 **养狗的理由 可是，先生下乡时自己养过狗，总忘不了那条忠实可爱的小黄犬。出国后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狗看 得越多，他那养狗的欲望就变得越大。而从小就爱逛宠物店和动物园的两个女儿则一直都是父亲梦 想的积极追随者，借书买书好多都是关于狗的，谈起狗的品种和习性来更是如数家珍，俨然像两个 狗专家。特别是小女儿，圣诞礼物、生日礼物不求他物，都是“我要一条狗！” 当然，先生再有多美的梦想，女儿再怎样作出包揽养狗杂活的保证，我都不愿轻易答应。因为我很 清楚狗会是先生的美梦，女儿的好友，但对我来说，将意味着是重新养大的一个孩子。 凡是有狗的朋友都曾告诫过我，说养了狗，先生和孩子兴奋一阵，但过后喂食扫粪就全是你的活 了。来到国外，工作学习负担已够重，实在是没有闲功夫再来伺候一条小狗。于是，这么多年来， 先生只能看着别人的狗重温旧梦，而女儿就靠书中的狗自我陶醉，我们家的狗梦就一直搁置了下 去。 如果不是家中被盗，我家的狗梦也许就永远无法实现了。多年前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我才带女儿去 图书馆半个小时，回到家就已经是一片狼藉。报警后一小时警察姗姗来迟，也没有照相采指纹的程 序，上下忽悠一圈，给了一张证明就完事走人。几年后换了房，尽管门窗都装有防盗系统，但心里 那种被盗过的阴影始终没有消失。 过后我们才了解，加拿大每年有上万起入屋行窃案件，小偷差不多都成了一项职业，所以警察也见 怪不怪，根本无暇再履行什么指纹分析等程序了。对警官，你已经无法指望，而我们又不能完全依 赖防盗系统，相信偷盗技术也会随着科技的发展而不断进步。想在自己的家过一个安稳的日子，想 来想去，最终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大任交给人类忠实的朋友--养一条看家狗。 养狗的决定过了我这道关，先生女儿都欢呼雀跃，下面就赶紧张罗着去找狗宝宝。女儿们都喜欢耳 朵耷拉、可爱乖巧的小狗，而先生喜欢两耳直立、高大威武的大狗，说是小狗给坏蛋一脚就能给踢 飞，根本看不了家。正巧大女儿在网上看到有人在转让一条德国黑贝。照片上炯炯有神的眼睛，黑 乎乎的小脸真是招人喜爱。先生二话没说就给定了下来，甚至开车赶到汉密尔顿把它接回了家。 小狗不认生，回家一路都和我们相处得很好。到了家，女儿有了新伙伴，小狗有了新环境，你追我 赶，前窜后跳，人和狗都高兴成了一团。因为担心公狗有攻击性，所以我们选择了养一条母狗。为 了给她取名字，两个女儿绞尽脑汁，中文、英文，挑了又挑，最后给她取了个漂亮的女孩名-- Xixi。 **万事开头难 终于实现了养狗梦，大家都兴奋不已，但兴奋归兴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一起共同生活的大问 题。我从没和狗打过交道，完全不了解它的习性，怎样让她吃睡都无从下手；两个女儿都是纸上谈 兵，甚至还提议买个动物语言翻译器（在日本真有卖的！名字叫Bow-Lingual），可以和它交流；唯 一可指望的先生，几十年前的事早就记忆模糊，而且以前中国养狗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所以在加 拿大养狗对他来讲也是一项新的任务。没有办法，我们只得下定决心一切都从零开始。 决心好下，但执行起来真需要毅力和耐力。第一天，Xixi可能因为疲劳加紧张，很老实地在我们准 备的小窝中睡了一晚。但天亮后，我们下楼一看，厨房里3堆大便，加上到处都是点点滴滴的小便， 简直成了一幅大大的世界地图！ 我们按照网上说的，用沾着她小便的报纸放在边角，并多次教她去那里大小便，但效果并不理想， 连续好多天，每天早上起床后就必须打扫战场。而且Xixi熟悉环境后不再安分地守在小窝内，晚上 都会出来走动，搞得我们睡觉都不得安宁。几天下来，全家人人都无精打采，再也没有Xixi刚来时 的兴奋劲了。 说实话，我一直怕狗，走在路上看到狗散步过来，都会远远避开。但Xixi成了我家的一员，我必须 硬着头皮也要去伺候她啊。Xixi还很调皮，看到有吃的，会一鼓足劲扑过来，好多次我都差点把狗 盆扔了就跑。网上看了说可以把狗训练到狗盆放在面前都要等主人下指示才吃，那对我真是天方夜 谭了（不过，现在已经做到了，真是想不到）。 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一看到这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就心发怵腿变软。而且，大概她正处于长牙期，特 别喜欢咬东西，鞋子、家具都被她咬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甚至没多久院子里的草地也被挖得坑 坑洼洼，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你气得七窍生烟，她还一脸无辜，好像说你能挖草，我为什么不能 刨坑？ 才这么几天，小家伙除了吃喝拉撒，还到处搞破坏，弄得全家人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分分秒秒都得 围着她转。如果长此以往折腾下去，别说几年，就几个月都非累倒不可。 终于，爱狗的先生也忍无可忍了，说：“咱们没有精力养狗，还是送回去吧。”尽管才相处十多 天，但还是有不少感情，心里真有点舍不得。可为了这小家伙整个生活都乱了套，好像又有点本末 倒置的感觉。 我们犹豫再三，想继续努力，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真要送走，又担心Xixi在别人家受委屈。一 旁的小女儿听说要送走Xixi，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拼命反对把小家伙送回去。最终，女儿真诚的 泪水和Xixi对我们充满信赖的纯真眼神让我们作出了决定：不管怎样也要和这小家伙一起好好地过 下去！ **开始新生活 我们去图书馆找资料，上ebay给Xixi买狗笼，还到处向朋友请教养狗的经验。小女儿的好友一家在 台湾养过12条狗，所以他们成了我们的养狗教练。网上还有很多养狗的经历，也让我们受益不少。 我们在狗笼内给Xixi布置了舒适的小窝，尽管没几天就会被她撕成碎片，必须不断给她换新的，但 她能呆在笼子里，也总算能让我们睡个安稳觉。而且，没想到狗很爱干净，绝对不会在自己的窝里 大小便，因此，她的大小便都能在后院内解决，我们打扫战场也容易了好多。 更让我感叹不已的是，Xixi一点都不挑食，市售的狗粮也好，我煮的狗食也好，任何东西都是风卷 残云，吃得干干净净。这一点比我以前那挑食的猫要容易喂养多了。 看宠物书，狗大多需要训练。连兽医也反复叮咛，说如果一年以内不训练，狗变成老大(Boss)，那 在家及出门都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像Xixi这样的大狗。可是，我们平时工作太忙，哪有时间训狗 遛狗。书上说要六个月才能训练，可等到半岁时，Xixi已经有50磅，一下子长成大个子，拉都拉不 动她，一个人根本就无法开车去学校训练。 所幸的是，几个月下来，Xixi把我们当成Boss，开始服从管教，所以当小女儿从YouTube上找来很多 训练的录像时，我们就在家照葫芦画瓢，一点一点地给Xixi训练起来。 Xixi不愧为警察犬，真是聪明无比。刚来时就会几个小动作，以后女儿按照YouTube中学到的方法教 她各种基本动作，居然几下子就都学会了。我们也因此理解了为什么德国黑贝能够帮助警察和军队 执行任务，还可以做导盲犬，帮助盲人。而且，Xixi的语言天分也令人震惊，居然能听懂我们家中 常用的中、英两种语言！ Xixi长得很漂亮，两耳挺得笔直，黑褐色皮毛光亮整洁，加上优美健壮的体型，到哪儿都招人喜 爱。女儿们希望Xixi能生好多漂亮的狗宝宝，恨不得如电影《101斑点狗》中那样兴旺热闹（这话真 能让人昏过去）。尽管有点于心不忍，但我们还是听从了兽医的劝告，给Xixi做了绝育手术。 手术后没几天，先生不忍心看她对脖子上套着的喇叭型护罩难受得又咬又抓，就帮她取了下来。哪 知一拿掉护罩，她就去舔肚子上的伤口，顺便还把手术线一口拉了下来，露出了未愈合的红色创 口，吓得我们赶紧去给她挂急诊。也万万没想到，急诊医生只在伤口上钉了几颗钉书钉，而Xixi居 然无动于衷，好像没事一样。遭罪的是我们的钱包，Xixi这轻轻一拉，就拉掉了我们几百大洋！ **与狗同乐的日子 经过一段时期的磨合，Xixi越来越适应我们的生活，我们也越来越离不开她了。Xixi的确是条负责 任的看家狗，只要有生人，哪怕是刚在车道上打开车门，她就很警觉，如果不对劲，还会使劲地叫 唤。能有Xixi护卫，虽不能百分之百高枕无忧，但至少那被偷的阴影消失了好多，再也不用待在自 己家中也时时担惊受怕，而且每天也能睡个踏实安稳的觉了。 但Xixi有时也爱管闲事，对面邻居有客人来时她会叫，对院中的小动物也是紧追不舍，生怕别人侵 占了她的地盘，我们再怎么教育她也不行。因为有了Xixi，以前总来掏垃圾箱的浣熊再也没有出现 过，连后院的蚂蚁窝也搬了家。 有一天夜晚，一只臭鼬闯进院门，正好遇上出外小便的Xixi。大概是被这个庞然大物吼得魂飞魄 散，臭鼬不得不使出杀手□，喷了Xixi一身臭味。她回到家难受得满地打滚，我们也被熏得晕头转 向。即使人和狗都连夜清洁，再整屋大扫除，但还是久久摆脱不了那股怪味，我们都笑着说“人生 第一次是Xixi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臭鼬味！” Xixi和我们生活一久，我们懂她的心思，她也完全能察言观色，摸透我们的心理。只要听到我们拿 口袋，她就知道要去院内捡她的大便，会奔到院门口，等着一起出去；看到我们穿外套，就会跑到 放她狗链的地方，提醒我们别忘了带她出去。真不知道她小小的脑中还会给全家做顺序排列。每次 四个人同时拍手时，她会依次从爸爸，妈妈，姐姐，然后再走到妹妹，让最疼爱她的小女儿气得老 撅嘴。 Xixi甚至把我看成了她的妈妈，肚子饿或者要大小便时都会来找我，用嘴拨开我打电脑的手，再用 眼神对我诉说要求。而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俩的位置现在会彻底地颠倒过来：以前是我看到Xixi腿会 发抖，而现在是Xixi如果做了坏事，只要我一生气，她就会趴下来求饶，过后还会和我握手言和。 不过，Xixi虽然小时候很调皮，但一岁以后就非常顺从，也很少干坏事了。 人们总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伙伴。”Xixi的到来给我们全家带来了欢乐，她对家人的真情感染了 我们每一个人，使我们过得更温馨和平和。每天无论谁回家，都是她第一个去迎接。那从不减退的 热烈劲真让你满足，也使人忘却了一天的疲劳。 平时，她时时刻刻守候在你身旁，做什么事都跟前跟后，让你不会再感到寂寞。看到我们心里烦 恼，不愿多说话时，她会静静地趴在你身旁看着你，好像在给你安慰。孩子们若开心，她也会一起 兴奋起来，满屋子乱串，好像要分享大家的喜悦。也许她也把自己当成了人，真正做了我们家庭的 一个成员。 **养狗的心得 以前怕养狗，也是害怕自己胜任不了太多的职责，如每天的散步或洗澡等其他杂事。但实际上，很 多事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没有空每天散步，只能在院中陪Xixi玩一会。由于没有养成习惯， 所以她也没有这个生物钟，不会到点就催你出门。加拿大冬天路滑，遛狗很容易摔跤，可以采用不 定时的散步方式，的确让我们已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不少。 说实话，养狗比养孩子轻松，不需要喂饭换尿布，更不需要哄睡觉，每天只要每次准时喂食，另外 保持狗笼清洁就行了。当然，有了Xixi以后，我家的狗毛就永远扫不完，这让有洁癖的先生大伤脑 筋。到春夏季换毛季节时，狗毛更是无处不在（用大女儿的说法是，咱家的狗毛够做一个枕头 了）。很奇怪，我和女儿都对动物毛过敏，可对Xixi的狗毛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见过敏也不是绝对 的。 至于吃的方面，也完全没有我想像得那样复杂。Xixi可能是大狗，基本都是来者不拒，没有挑食的 坏毛病。曾听说警察犬一个月只需要30加元的食物，事实的确如此。每天两顿，每次只是一小碗的 定量（现在才知道电视广告中用满盆狗粮喂狗的广告都是有点夸大的）。如果有时间，还可以自己 制作狗食，既有营养又健康。而宠物店除了有各类狗粮，还提供洗澡修指甲的服务。 以前听朋友说要天天给狗洗澡，但按动物专家的意见，几个月洗一次是最理想的。因为Xixi个子太 大，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冬天去店里洗，夏天自己在家洗。 万事开头难，Xixi刚来时最初半年几乎是天天战斗，但以后就越养越顺，Xixi也变得越来越乖。而 且她脾气还特别好，除了有生人，平时从不乱叫，如果周末大家睡懒觉，她也会静静地等我们起 床。 Xixi还很守规矩，不上楼，也不下地库（即使门开着），也不会乱吃桌上的食物。只是爱咬玫瑰 花，也许是看不顺眼，让满怀期待种花的先生几年都不知道自己买的玫瑰花是什么颜色。 要说养狗的好处真是太多：我们有了贴心的伴侣，孩子们有了称心的伙伴，更培养了爱心，懂得照 顾动物和他人。而我们从此再也不怕狗，与多大的狗都能成为朋友。 最有意思的是先生和那些洋同事们因为有养狗的共同话题而关系更加亲近，而大女儿在一次重要的 面试中，考官竟然和她大谈起养狗经验来，气氛相当热烈，当然结果可想而知，一路绿灯，直至录 取。 当然，养狗也会有不少烦恼，如我们全家回国或短暂旅行前都要先考虑安排好Xixi的去处。还好有 一家不错的宠物旅馆，Xixi能在那里交到其他的狗朋友，也弥补了她社交经验不足的遗憾。平时 Xixi散步时对其他的狗都很好奇，可一般很多小狗主人远远就会抱着狗躲避到一边，也许怕受到攻 击。 我们觉得Xixi很善良，但她张着嘴喘气的样子也的确有点令人生畏。因此，我们平时都在夜深后才 出门，不希望吓着其他小狗，但也让Xixi失去了不少社交的机会。有时我们想，什么时候咱们华人 社区也能有一个养狗俱乐部，大家互相交流经验，而Xixi也能交上许多朋友，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