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

雨若惊现校园时，老中们眼前一亮，心悸心跳心动过速。众目睽睽下，雨若走进了美女罕至的物理楼。 不久，八卦证实了雨若是当年的校花，据说学校一半男生追求她，另一半男生比她矮一到二头，走纯情暗恋路线。 物理系老中多是单身，一起上课，一起做作业，连开卷（TAKE HOME）考试都一起做，完事就PARTY，美女做伴，乐 不思蜀。雨若人人爱，漂亮聪明还善解人意还幽默还单身，完美的令人发指。 老中里面小袁最有竞争力，名校出身，毕业成绩跻身物理系五百强；能徒手开根号，徒嘴吹名曲。旁人怂恿他快卡 位，风高月黑偷人夜让他送雨若回家，营造浪漫机会，小袁一送老半天才回来，心里乐喷了还强颜淡定，呈肉笑皮不 笑状，被大伙一通审问过干瘾。 朦朦胧胧一些日子后，有人失望的报告，雨若和一个被我们称为秃头老罗的白GG出双入对了。 秃头老罗当了多年工程师又回来学物理，底子差，又不是科班出身，老犯概念错误还积极发言，常惹来哄堂大笑，老 中背后说他基本功不行，顺嘴说成了“JB功不行”，成绩不是命根子还能是啥？又有人说，我昨天看他带一小口饭，捏 了一下他的胳膊，一点肌肉都没有。 你说他老罗除了口语比我们好，有什么呀？ 不行！我们周末要摆鸿门宴劝劝她，为她好。 女人也是从胃通到心的，老中们各出绝活，要让雨若睹饭思人，迎风流泪。小袁的绝活是脆骨鸭，先用N多种香料泡一 天一夜，要做的正宗，诀窍是房租要包电费，微火烤两天一夜不操心帐单，直烤的油滋滋入肉，皮脆骨酥，连烤出来 收到碗里的酱色油汤都香气扑鼻。 雨若来了，居然还把秃头老罗带来了。 反正老罗听不懂中文，不骂白不骂。酒壮耸人胆后，小袁说：“你看上老罗什么了？他虽然比我高一点点，但我摸高比 他高呀，谁让咱弹跳牛X来着。” 有人做见证：“对，小袁下身虽比老罗短点，可上身还比他长一大截呢。” 听到“老罗”，老罗就抬一下头，吓的小袁差点虚脱，咋中文长进这么快？原来雨若告诉过老罗中文名字 叫“LAOLUO”。于是老罗听别人的话好似 “BLAH BLAH老罗，BLAH BLAH老罗”，如同一只从人语中听出自己名字的 可爱狗狗。 雨若笑着说：“你头发上总有饭味。做完饭油头粉面的就上学了。” 小袁说：“切！老罗是没饭味，可你真打算一辈子吃生菜了？” 旁边有人说：“听说过LACTOSE INTOLERANCE吗？西人是游牧肉食民族，祖祖辈辈吃CHEESE，我们是草食民族，吃 了要涨肚放P的，有多少爱能经得起P日日夜夜的诬陷迫害。” 小袁说：“咱不衣紧还乡了？咱就不叶落归根了？咱就客死他乡了？” 雨若说：“故乡总是回不去的。” 大家无语。 小袁看到老罗在吃玉米片，给老罗端上了那碗烤鸭烤出来的油汤： “老罗， 这是中餐KETCHUP，宫廷秘方炮制，你CHIP沾宫廷料试试，吃到嘴里香就一个字，抽您大嘴巴子您都不往外 吐，抽的您都驴唇不对马嘴了你都不往外吐。” “REALLY？”，老罗拿起一片玉米片，沾了沾，认真的品尝起来： “DELICIOUS！REALLY DELICIOUS！” 几位憋着的终于熬不住，笑抽抽到地上去了。 雨若脸色变了，梨花带泪： “小P孩，都是小P孩，长不大的小P孩。” 小袁说：“不就一老美吗？” 雨若说：“和他在一起，安全，踏实，轻松，够了吗？” 看她真生气了，大家赶快说：“猿粪，都是猿粪。你开心就好，咱永远是你中美合营的中方秘书办。” 雨若说：“你们也别老自己关起门来过，多和老美混混，以后PARTY我把老罗带来，你们多练练英语，多学点美国文 化。快点入流。” 老罗后来一直和老中混，老中们强化英语练习良久，口语不见长进，却练得老罗的CHINGLISH听力登峰造极，有老中 口音重，断断续续如诉如泣的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俺们都听不懂，老罗却听的明白，让那人的自信心爆满，英文讲 的愈发字正腔圆。 老罗底子差，博士资格考试总过不去，大家比罗哥们还急，给他找来了科大编的考CUSPEA习题集，当年国内大三考的 留美CUSPEA的题目，比美国名校博士资格考试还难的多。老中轮流给罗哥们把题翻译成英文，老罗在应试教育题海战 术里填鸭般茁壮成长，终于过关。 秃头老罗底子差，但迷物理迷的像吸毒，什么晦涩东西也架不住这么研究，到毕业时候，老罗在学业上已经和小袁他 们有一拼了。 毕业前夕，老罗和雨若举行了婚礼，老中们齐涮涮穿着租来的礼服和闪亮皮鞋，小头吹的外焦里嫩，往教堂一杵，特 给咱女方这侧拔份。晚宴时，小袁用口哨吹了那首“只要你过的比我好”，看着雨若，千百种情感，千百桩心事，尽在 口哨中，哨声回回转转，欷欷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嘉宾直听得尿意盎然，不能自已，纷纷离席，只剩雨若和 小袁两双泪眼相对。 回家的路上，再看自己这身西服，越看越像开拖拉机送小芳进城结婚的农村阿哥。 有人开口：“男儿当自强，咱也娶一个白妞去”。 有人憧憬：“咱的后代也混血” 有人赞同：“决不回国搬运，把国女留给更困难的同志们” 小袁说：“谁娶到白妞，咱给他挂民族英雄牌子站敞蓬车上绕北京转，比公审后游街去刑场的死囚还他母亲的拉风。” 大伙被逗得嚎啕大笑。 老中们最后还是和国女结婚了，他们自我安慰着，看毛片还只看饭岛爱老师朝河兰老师的经典名着呢。西女白给我， 我都不娶，更何况还娶不着呢？ 小袁比老罗早毕业一年，博士答辩完的当晚，老中搓一顿祝贺，小袁兴奋的对中餐馆的小老头侍应说：“倒酒倒酒，袁 博士我今天解放了。”小老头边倒酒边问：现在是不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你脚下？等着你去征服？ 小袁幸福满脸乱跑，对着知音勐烈的点头。小老头接着说： “我刚拿博士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小袁昏脱。。。。 这猫头鹰口一出，坏了运道，小袁寻教职未遂，读了两期博士后。家中二老看到儿子又攻下两个博士后学位，自豪的 逢人便讲，见了街坊那个在美国只拿了硕士就工作的小二父母，老远就高声打招唿，以免显得太孤傲。 老罗博士毕业后就找到教授职位，后来回到母校做了教授。 小袁听了郁闷，和老罗比，自己输了女人，输了事业，男人还剩下什么？小袁仿佛看着老罗不公平的开着宝马在人生 路上甩开自己，绝尘而去。。。在飞扬的尘埃里，自己灰头土目的不服着：哼，要不是我的车老掉链子。。。 小袁后来进了大公司的科研部门，和老罗在同一个城市。 小袁使劲工作，使劲做人，做了小头目，又不愿放弃业务， 累，身累，心也累。中文能谈吐不俗，如丝绕指，而英文只能精准的表达逻辑，用来搞 POLITICS，什么DOWN PLAY， DEEMPHASIS，LOBBY，WHITE LIE，累。小袁靠的是蛮力，加倍付出，让实实在在的数字说话，他累，周 围人也累。 谁要你不慎风险投胎在中国？ 小袁累过头就病倒，鼻涕眼泪的流，欷欷嘘嘘的，身体背叛理想，心情就小资，想着这些老中得到异乡的天空，却失 去故乡的大地，注定是只无脚的鸟，一生都要飞。他也想到孩子，孩子的起点太好了，咱这辈子赢不了老罗的话，咱 儿子一定要赢过老罗的儿子。 小袁有时想到过去，想到雨若，更像是怀念自己渐行渐远的青春。 雨若也会想到小袁，“嘘嘘”的哄宝宝PEE PEE的时候，会想到那首感人肺腑，催人尿下的“只要你过的比我好”。老罗 当年放弃职场生涯，回到学校，让老中觉得“Don‘t know what he is doing”。现在老罗工作像过节，生活知足 轻松，雨若生孩子后就不工作了，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有个周末送孩子上中文学校，小袁突然看到了雨若，还是那么苗条，瘦而不柴，岁月不留痕。 两人对视，惊喜，拥抱。 雨若悄悄的在小袁的耳边说了句：“你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 小袁有些暗喜：“西化，西化了，每天上班前洒点香水，出门做鬼嘛，闻出什么香型了吧？” “你头发上是煎鸡蛋香型，身上是炸花生米香型” 小袁脸大红：“早上给孩子弄完吃的就紧赶慢赶的来了，在家做人嘛。” 小袁说：“看你漂亮苗条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雨若耳边想起了着“嘘嘘”的哨声，一个响P喷薄而出。 小袁接着说：“可生命中有不能承受之轻。” 雨若红了脸：“谢谢理解，现在Cheese还是不能多吃，LACTOSE INTOLERANCE。” 小袁：“可还是那么苗条。” 雨若：“天天吃生菜的恶果。” 小袁：“显摆吧你就，我早该忌生冷油腻了。” 小袁：“你孩子也学中文？” 雨若：“不是你说的吗？奔中国移民时，舌头捋不直，要拒签的” 小袁：“唉，家乡都是回不去的。” 看到小袁的孩子叫声DADDY，跑走了。 雨若：“你孩子帅呀！” 小袁有点得意：“好几个金发小朋友的喜欢他” 雨若：“他要为国争光了。” 小袁：“切，小子看奥运会只给美中国队加油。” 外嫁，外娶，都什么概念？太土了！傻透了！孩子们肯定这么说。 小袁给儿子忆苦思甜，儿子忙着玩电玩，没空听，小袁就在睡觉前当BEDTIME STORY讲，讲自己卑微的起点，讲自己 的奋斗，讲自己力不从心的理想，讲孩子天高任鸟飞的前景。小袁显然没得父母的真传，忆苦完毕，孩子只说一 句：“That’s Pathetic,”，憧憬完毕，孩子来一句：”That’s your dream, not my dream”。 这些故事翻来覆去的讲，自己讲上句，孩子都会接下句了。 如今儿子睡觉前，主动让小袁讲这些励志故事，孩子听着特催眠，小袁常讲到眼圈湿湿鼻子酸酸时，听到儿子的唿噜 声。 小袁看着满口英语的孩子，有时侯有点怪异的感觉，不中不洋的，这还是我的孩子吗？ 孩子说的对，这是我的梦。 我的生命在他身上延续。 我的梦想在哪儿延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