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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棕欠薪引發的血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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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卡車司機的手記

楔子

我在溫哥華樓市瘋狂的2016年搶了一套房子。為了供這套房子的按揭,我什麼累活都干,什麼苦活都接,什麼臟錢都掙,什麼小錢都省。我打了二份工,白天連著晚上,累得像牛馬,還是覺得收入捉襟見肘,難以養得起這套房。

不得已,我和老婆商定,再壓縮一下開支,從食品等生活費中再省出點錢來供房貸。

於是我們打上了“中國糧油”超市的主意,因為他們這個超市的食品价格据我們所知是全大溫地區最便宜的。只要我們所有的食品都堅持從“中國糧油”超市采購,我們每個月大約能節省200元。

這天,我們又將采購車開來“中國糧油”,不知是什麼節假日,這天的客流量非常大,轉了幾圈,連個停車位都找不到。不得己,只好沿相鄰的Garden City Way慢行,在一處火燒房廢墟前找到一個停車空地。因為怕被拖車,或被驅赶,老婆留我在車裏守車,她自己帶著兒子逛超市采購。

我想這正合我意:這雙份工實在太累了,正好可以放倒座位躺在車裏小睡一下。

迷迷糊糊間,這火燒房的廢墟忽然冒出青煙,竄出火苗,畢畢剝剝重又燃燒起來。我重新發動車輛,準備逃离,忽然在倒後鏡中看到一輛消防卡車冒著濃煙,騰著火焰,閃著警燈,風馳電掣般從我後面飛馳而來,我只好踩下剎車,讓它先過。

但這輛冒煙著火的消防卡車沖到我後面卻停了下來,並不通過。我正要驅車駛离,消防車上走下來一個滿身冒著火苗的火人,向我作了一揖,問我是否軒轅伊尹。我說我只是僭用這個筆名發些博文聊以自娛,問他有什麼事,需要幫他報火警否。他說不需要,他已經被燒死了,就死在旁邊的這幢火燒屋廢墟裏。

我問他有什麼冤枉嗎?我可想辦法幫他雪冤,他說火就是他放的,他死得其所,並不冤枉。只是有一事相求:世人都不明白此處失火的原因,以訛傳訛,他不甘心假新聞充斥媒體,誤導視听,特寫了一篇手記,央我幫他貼在博客上,以正視听。他叫我回去檢查一下電子郵件,他用電子郵件發給我。

我正要問他電話號碼,他說靈魂界那邊不允許鬼魂們与人間勾通消息,否則罰回人間吃苦。這次他是趁著無常二鬼打盹,偷下凡間,現在必須赶回去,言畢不由分說,轉身上車,轟大油門,呼嘯而去……

我惊諤地看見,他消防車身上的煙火忽然向下噴射,化為一道推進烈焰,消防車隨即飛升,消失在一片雲霞之間……

我朝他大聲呼喊:“你是哪位?叫什麼名字?”

“我是哪位?我是你老婆!你倒睡得舒服,也不來幫我提東西!”老婆說畢,与兒子一道,將從“中國糧油”超市采購的大包小包一古腦兒往車上塞。

我定睛四望,廢墟仍為廢墟,野樹仍為野樹,並無重新被火的跡象。只有幾只松鼠,在火燒屋与野樹間忙碌地竄上跳下,找尋食物。

原來,我剛剛經歷了一場“南柯之夢”。

回到家,我將信將疑檢查了一下電子郵件,果然在收件箱中看到了這篇來歷不明的《手記》。

我簡直不敢相信,大為惊恐……於是試著以恭敬虔誠的語氣回覆(Reply)這封神秘郵件。但是,每一次回覆,都在數秒之後被服務器彈回,附語中說:

你發送郵件的目標地址不存在或已停止服務,請檢查郵件地址並重新嘗試。

我又嘗試幾次,包括重新輸入原地址,或直接點擊Reply,均得到同樣的結果。

我瀏覽了一遍這篇《手記》,雖然寫得較為啰嗦,不夠簡潔。但實在沒有時間刪改潤色,只好原樣貼出,以饗讀者。

 

誰是加拿大奪命車禍的真正元凶?

--------一位卡車司機的手記

自從那位倒媚的卡車司機奪走16條人命之後,這幾天,幾乎所有網上輿論都在對卡車司機口誅筆伐。

淪落到以開卡車為生的低端人口,大都文化程度低,不識幾個字,如果沒有人為他們發聲,他們是不能或難以自辯的,如果大家都認為他們是渣滓,他們也只能自認是渣滓。

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卡車司機站出來說話,這大概就是原因之一吧?因為底層的“渣滓”,是不會有話語權的,所以上層的精英說他們是什麼,他們就只好是什麼。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有著十多年卡車駕齡的老牌渣滓。可是我這個渣滓還識得幾個字,在學校時作文成績尚可,所以今天就想代表底層的渣滓們講幾個自己經歷的故事,說上幾句蹩了很久沒有說出來的話,以供大家吐糟,批判,或者咒罵,譏刺。

十多年前,我剛從卡車駕校學成畢業後,有半年多找不到工作,為了生計,我又回到肉厰鋸骨頭切肉。半年後,有一個開水產公司倒賣鮮魚活蝦的香港老板因為需要往返美加販運活魚鮮蟹,一時找不到老司機,同意收留我,讓我跟一個越南司機跑長途。可那越南司機不但不願意教,反而是千般折磨,萬般辱罵,目的就是想把我赶走。後來我自己成了經驗老司機後我才明白,“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句話,同樣行之於加拿大,因為當老板讓你帶徒弟的時候,就表明老板已經討厭你了,他想培養徒弟,然後炒掉師傅,所以我現在並不怨恨那越南師傅。

跑了兩三趟後,我感覺再跟著他混實在學不到技術,而如果不能快速出師,獨立工作,對我只是損失時間,對老闆則是實實在在的經濟虧損。我不願老闆因雇我而虧損,於是決定辭職。今早讀到一篇Vansky深度文章,大意是說上層社會人幫人,中層社會人羡人,底層社會人踩人。因為那位越南師傅,我對“底層社會人踩人”的說法深有同感。

都說加拿大的運輸行業為印度人壟斷,按印度人的行規,培訓期間是一個子工資都沒有的(我後來給無數家印度人公司工作過,培訓期間都是白干的,沒有倒外)。可是過了幾星期,我居然收到香港老闆寄來的那幾趟的工資,大大出乎預料。很多人抱怨香港老闆扣門,工資低,這裏說句公道話,香港老闆工資是低,但基本不懶帳,一般都能按《勞工法》足額給付培訓期間工資。

之後,我又在肉厰鋸了幾個月骨頭,熬到了溫哥華冬奧會,加拿大大批軍隊進駐溫哥華,以活動房屋紥營在政府各大公園內。這些部隊的後勤供應,由艾省一家石油公司的車隊承辦,由於司機派不過來那麼多,工作又是臨時性的,應征的司機不多,我得以徼鑽了空子,以沒有經驗的新司機受聘成功。工頭對我說,這是加拿大軍隊的合同,不要求速度,不要求跑得快,我們給25刀勒一小時,你可以以開坦克的速度工作,但是不允許出任何交通事故。

於是我就在加拿大士兵如影隨形像監視戰俘一樣的監視下開始工作,以像開坦克一樣的速度開著卡車在大街上爬行,當然不會有事故拉。但很多跟在我後面的司機就罵娘鳴笛並在超過我後對我大豎中指!

但那有什麼關係呢?那段時間是我一生最愉快的時光。我從每小時9元還累得手癱腳軟的累脖工一下就拿到了25元每小時的政府工,而且中午晚上還能与加國皇家軍人們在他們的食堂免費進餐,這是共產主義的待遇,換作任何人,也不會對豎中指的人嘔氣。雖然在士兵的監視下工作很不舒服,但內心總是充滿了“終於當上奴隸”的幸福感。為了表達這种幸福感,那段時間,我車上的每根天線,以及煙囪,都飄揚著加拿大楓葉國旗。

可惜幸福的奴隸我只做了三個半月,冬奧會結束,加拿大軍隊也撤离溫哥華,艾省運輸公司未能談攏新的合同,自然也就打道回府,於是我們這些好不容易才當奴隸的司機也就從“奴隸狀態”重新跌回“自由狀態”。

詩曰:

生命誠可貴,愛情价更高;
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對上層精英和高端人口而言,“自由”二字也許確實值得他們為之犧牲生命和愛情;但對低端人口和底層渣滓而言,自由卻是一种巨大無比的痛苦。与無米下鍋無房過夜比起來,“自由”真的一文不值。魯迅罵我們“想當奴隸都當不上”,沒錯,我們就是這樣的階級!誰能給我們米,給我們地(哪怕只有使用權而無所有權),給我們房(哪怕只是一個簡陋窩棚),我們這些底層低端人口就會毫不猶豫把“自由”賣給他,把鐐銬接過來,自己套在項上。自由,是有階級性的。

為了早日擺脫“自由”,重當奴隸,我拼命找工作。直到冬季,公路運輸最艱辛危險的季節來臨,我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奴隸主。

這是一對居住在中國糧油超市附近的一對亞裔夫婦,他們開了一間運輸公司,卡車和貨柜就停在他們家後院。

在Craiglist上他們刊發招聘廣告說,他們公司的企業文化是Family Environment,簡言之,就是把員工當家人看,而不是把員工當奴隸看。

我把為加拿大軍隊服務的短期經驗傳過去,老闆娘馬上打電話來說,我現在有一車貨等著發往卡爾加裏,你能否馬上過來上班,馬上就出發。

我沒想到工作這麼容易找,於是懷著撞了桃花運般的喜悅,稍作準備,便扛著自己的行囊奔了過去。

但一見到那臺破舊不堪的卡車,心就涼了半截,懷疑這車倒底能開到卡城否。一位印度人司機向我交接工作,我問他為這家公司工作咋樣,他苦笑著似以哭腔告訴我:自己體驗吧!

我於是上路。從溫哥華到卡爾加利約960公裏,爬雪山,繞彎路,碾冰犁雪,穿雲過霧,最快也需13個小時。老闆要求夕發朝至,我不習慣開夜車,實在太瞌睡,於是走走停停,行行睡睡,總算在第二天早上把貨送到。雖然是隆冬,好在開始幾天天氣還不惡劣,基本能把貨送到,只是時間晚幾小時,因為夜裏實在支不住需要在路上打個囫圇盹。

一星期後,老闆娘不耐煩了,告訴我說,她接的合同需要下午裝完貨後立即出發,夕發朝至,一刻不能擔誤,必須一口氣從列治文開到卡爾加利,中途不許停歇,否則不付工錢,並拿出一疊預先打印好的承諾書讓我簽字,承諾一口氣開到卡城夕發朝至不得停歇,否則放棄追索工資。

我說我做不到,要求結算以前的工資走人,她說以前那幾單貨沒有按時送到,她被收貨人每單罰了1000多刀遲到罰款,虧了錢,不能付工資,除非我簽了字並按簽字承諾繼續為她工作。

為了要回以前的工資,不得已,只好簽字繼續開車上路。為了履行承諾,一路強撐睡眼,在漆黑如墨的山路上,瞌瞌絆絆,歪歪斜斜地以近100公裏的時速在山路上飛馳。由於實在太困倦,雙眼皮有如千均之重,於是人失去意識的瞬間車撞進鏟雪車鏟到路邊的松軟的雪堆裏,濺起的雪浪把擋風玻璃及整個車頭都埋住了,自己也從睡夢中惊醒。檢查了一下,除了鋼制保險扛有些彎曲,竟然沒有留下任何碰損和劃痕,於是開車繼續上路。

到了离卡城約一百來公裏的一個小鎮,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我被車後閃爍的藍光惊醒--------被警察咬上了。

搖下車窗,警察劈頭就問:“你倒底喝了多少酒?”

我說:“我沒有喝酒。”於是儀器檢測,果然滴酒未沾。

警察說,我們接到路人舉報,說一名醉酒的大貨車在逆行道上彎彎扭扭,搖搖晃晃,蛇行向前,險象環生。

我說我幾乎飯都吃不上,怎會飲酒?我只是一夜沒睡,太瞌睡了。

沒想到這句話惹了禍,於是警察查我過往一個月的行車記錄,發現我每天包括裝貨禦貨的工作時間都在17小時以上,大大超過了加拿大交通法14小時的限制,於是開出了350多刀勒罰款單,於是,我在拿到工資單之前,先拿到了罰款單。

然後,警察叫我跟住他的警車,一路警燈閃爍,警車開道,把我導引到一個卡車停車場,背對一個死角停好,然後把警車橫在我車頭前面,讓我不能動彈,然後對我說:“從現在開始你到臥鋪上睡覺,四小時後我把警車開走,你才可以繼續上路。”

但我這時工資單沒拿到先拿到罰單,已經睡意全無,於是睜著雙眼在清醒狀態下“輾轉反側”了4個小時,才得以繼續赶路把送貨任務完成。

回到家後,老闆仍然以未能按時把貨送到,被客戶罰錢為由,拒發工資。

拿不到工資,就無法辭職,而且新司機沒足夠經驗很難找工作,於是牙關一咬,再次上路,希望最終把工資拿回。

這一次,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決定對我和老闆同時加碼懲罰。當送貨半掛卡車開到离卡城尚有300來公裏的Golden時,前面發生雪崩,大雪封路,公路關閉,何時開通卻遙遙無期。現場指揮人員讓我們往南走,經Hot Spring繞行到卡爾加裏。經請示老闆,老闆十分不情願同意加油,走政府建議的路線。幾個小時後到了Hot Spring,卻被告知前面的公路又被封閉,我們只能再往南走,沿美加邊境那條曲折急拐像羊腸小道的邊界山路繞行,再北上卡爾加裏。

這一次老闆是出离憤怒了。他說這一趟生意別說我的工資,他連油錢也掙不回來了,虧損是明擺著的,把我臭罵一頓之後,讓我自生自滅,愛咋辦咋辦,然後關閉加油卡,關閉電話,不再理會我。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將就車裏的剩油,繼續向卡爾加裏方向前進。

前文提到,他的車破舊得快要報廢,油表是不工作的,油箱裏的油量只能靠估測。當車行至离卡爾加裏大約150公裏遠的時候,發動機忽然停轉,我意識到可能油盡了,赶緊借著慣性將車滑行到路肩停下,沒有擋住交通。

這時已是次日早晨,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老闆的電話響了,問我在哪裡。

我回答:“你不是不管了嗎?隨我的便?我現在搭別人的順風車回家,正在半路上。你的車和貨就停在昨天通電話的那個地方。”

老闆一听,關閉電話,任我打過去都不再接听。但過了半個多小時,老闆娘又打過來了,讓我想辦法再回去,繼續工作,她馬上往加油卡裏轉錢,重新開通油卡,而且回來就給我發工資。

我於是告訴她,我並沒有棄車回家,車和貨都和我在一起,我現在离卡爾加裏還有大約150公裏。她馬上轉怒為喜,夸獎我是個負責任的“good worker”和“good driver”,並表示回來後就給我寫支票發工資。

我於是把所有實情告訴她,說油箱沒油了,車拋錨在路邊,需要拖車。

她馬上又轉喜為怒,責怪我不做出車前檢查,油箱沒油都不知道,是個“bad driver”,“worst driver”。我說你們把油卡關閉,電話關閉,我知道也沒法報告你們,我只是心存徼,希望余油能開到卡爾加裏完成工作。

她告訴我車上有個油桶,讓我拿著那只油桶到附近加油站買油,罐在油箱裏,然後把車開往油站加油。

我說這不管用,汽油車可以這樣,柴油車發動機裏沒存油是點不著火的。我告訴她我跟那越南師傳的時候,他也是蠢,在接近西雅圖時油燒干了,拋錨在路邊,後來就是花了650美刀將車拖往修理厰恢復。

這時她老公接過電話,說車上某個角落有一小瓶可燃氣體,只要將它噴入卡車發動機進氣口,就可以點火。

我查GPS,最近的加油站距离27公裏,於是提著那只箱桶,站在風刀霜劍和凜冽的風雪中舉手攔車。大約二個多小時後,終於有一個皮卡停了下來。听了我的故事,十分同情地把我載到加油站。

把油桶罐滿之後,我又在風雪之中站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等到一輛也來加油的卡車,把我和那桶油載到拋錨卡車那裏。

我要涉過路中間積滿了泥雪的深深的隔离溝,才能走到對向車道。一腳下去,那雪一下沒到我的脖子。我在雪溝中掙扎了一個多鐘頭,才把那桶油折騰出路面。

於是把油罐入油箱,按照老闆的方法把那瓶氣體噴入發動機進氣口,試了十幾次,終於點火成功。心想:這老闆千惡萬惡,但總算教了我一門絕招,那越南師傅的拖車費,算是冤枉。

借著這桶油,我把車向加油站方向開,剛剛抵達油站大門,离油泵尚有200米遠的時候,卡車又因油盡而拋錨。於是用同樣的方法,又折騰約一個多小時,才又點著火。

正式加油,才加幾十升,油卡沒錢。

我打電話給老闆,說這點油開不到目的地,要求多加些油。老闆說油不夠是因為我在車上用暖氣,要求我自己為自己的取暖費買單。我說這是阿爾伯塔的冬天,夜裏連剎車都會凍起來松不開,所以在停車過夜前都要一邊開一邊踩剎車,以驅除剎車中的雪水,要不然第二天根本動不了。冬天比夏天耗油高成本大是事實,要不只能冬天不工作,不接生意,或者冬天漲價。

老闆說那是等死,等死必死,找死則可能不死,在等死与找死之間選擇,還是找死吧!接著他又說,我現在賬上沒錢,資金週轉困難,要求我先用自己的信用卡塹付油錢,回來結算給我。我頓時警覺起來:剛剛才說要給我寫支票開工資,現在又說沒錢要我貼油錢,我的罰單還沒著落呢?白干活也就算了,實在不想貼錢給老闆。於是堅決拒絕,推說我現在連飯錢都沒有了,只能像野熊那樣去翻找垃圾箱中的食品垃圾。

又過幾個鐘頭,老闆娘說她從別處借到油錢,已轉到油卡上,要我赶快加油,盡快送完這車貨。

這次油盡拋錨事件,前前後後足足折騰了8個小時。

卡城禦完貨後,順利裝上回程的貨,橫加公路還在封閉狀態,於是又空等一天,最後回溫哥華,禦完貨後把車開回他們家後院。正常情況下兩天一個來回的行程,這一趟卻折騰一星期,大家都虧。

我已對這對老闆失去信任,也對這個工作失去信心,於是決空辭職,只想拿了工資走人。

她要我把全部裝貨送貨單据,加油收据,警察罰單,行車記錄(logbook)全部交給她,我說罰單和行車日志我必須保留副本,這是加拿大交通部法律規定,只能給她正本。

她說:“你口口聲聲交通部,你以後就去交通部上班吧!”於是使個眼色,全家人一擁而上,把我按翻在地,搶走了所有文件,罰單及行車日志,然後要我滾蛋。

我大喊:“你們廣告上說family environment企業文化,難道‘待員工如家人’就是這樣的?”

老闆娘嘲諷地大笑:“就是這樣的,哪有一家人還要計算工資的?”

沒有工資,如何滾蛋?我於是拒絕滾蛋。

他們報警,警察來了,我說我要工資。他們說從來不認識我,不知哪裡來的流浪漢,騷擾他們家。這時我卻拿不出任何能證明我和他們家存在雇用工作關系的證据。於是警察命令我离開。

當天晚上,我用干淨牛奶桶買好了一桶汽油,裝在一個雙肩包裏,準備乘坐最後一班Bus,在月黑風高之夜,与他們全家連同那幢价值幾百萬的大豪士,一起在火海中灰飛煙滅,同歸於盡……。

我寫好了遺書,親吻了熟睡中的老婆兒子,背上汽油,帶上打火機,正準備跨出家門之際,兒子在睡夢之中卻叫了一聲爸爸,迷迷糊糊之中要我小心駕駛,謹慎開車,平安回家-------他以為我是又上夜班去了,卻混然不知我這一趟是準備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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