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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女子图鉴:从配角到主演需要走多远

Sat Dec 09 2017 12:40:26 GMT-0800 (Pacific Standard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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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迪士尼官微发推宣布花木兰由中国女演员刘亦菲主演,消息传到中国,半数期待、半数扼腕,其中有一个词用得很好玩,叫触底反弹。

迪士尼想选一个女主角,长得美、英语好、会武术,最重要的是得有明星素养,这个明星素养,大概可以约等于票房号召力。

寓言和造梦是迪士尼的主要任务,演技并不是首要考虑。2017年已经差不多走到底了,《美女与野兽》仍然雄踞今年全球票房榜第一名,至于女主角的演技在其中贡献几成,大家也都能看到。

正式选角之前,经典故事将被大改,剧本欧化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

而迪士尼的确想把这个故事做得更异国风情一些,所以找过李安来执导这部片子。

李安没答应执导,但跟迪士尼提了点建议,“我希望最好让亚洲人来主导”。

一个北京的文化公司受到委托选角,收了一千张报名表,最后选中了这位以美貌而负盛名的东方公主,在中国也叫天仙。


其实刘亦菲在北京填报名表的时候,平均一年两到三部作品的她,已经挺久没有出过让观众眼前一亮的东西了,好在她的人设好像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她的父亲曾任武汉大学的法文系副主任,也是系里著名的笔杆子,翻译过长江文艺版《巴黎圣母院》。

母亲是武汉歌舞团的独舞演员,还作为国家一级演员,在武汉开过个人的独舞晚会,十几年前在整个武汉文艺圈都赫赫有名,表姨也是八十年代著名的演员。

出生武汉的刘亦菲如今身份证上的住址写着朝阳区,出道后母亲一直陪在身边照顾,并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2000年从鄱阳街小学离开前,不足十岁的刘亦菲和家人一起住在江岸区的上海路。她在采访中很少描绘自己在武汉生活的痕迹,但江岸区人民依然免不了将她视为自己的骄傲。


幼年刘亦菲

在2004年3月8日的《武汉晚报》中,一位曾经探访过鄱阳街小学的记者写道:“在武汉市鄱阳街小学的墙上,至今仍挂着刘亦菲童年时的大幅照片———她曾经在这所学校读过小学,她的母校以母亲的眼光关注着她。”

不止鄱阳街小学,她在江岸区生活的每一个见证人都用一种类似娘家人的眼光关注着她。2000年左右刘亦菲拍过艺术照的影楼,刘亦菲的大幅照片还在被用作广告,挂在门边最显眼的位置,旁边一行大字“制造明星的地方”。



刘亦菲的童年照片/新京报

但一身朋克气质的武汉肯定不是制造神仙姐姐的地方,美国东海岸的短暂留学生涯才是白富美形象的buff。

当时刘亦菲母女从美国回来定居北京,李大为从一个广告代言挑中了这位白小姐,却对选角这件事仍有微词,总觉得在国外长大的孩子,演不出三十年代历经变故贵族小姐的历史感。

从白秀珠到赵灵儿,刘亦菲早期成功的角色多多少少都带着小公主气派,她本人也是如此。



2004年11月3日,四川,《神雕侠侣》热拍中。刘亦菲,黄晓明/视觉中国

北漂的明星们大多在采访时会有一个追忆往昔苦难时光的环节,2005年,凭借金粉世家和天龙八部横空出世的十八岁刘亦菲,烦恼的是在美国上着“班里只有白人”的学校,要怎样讲一口不被人笑话的英语,怎样快速地融入同学的圈子里面去。

真是青春的烦恼啊。

菲茨杰拉德说过,“当一个人痛苦的时候才会变得才华横溢。”

痛苦会磨损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也会加深对生活的感受。大陆的演员来钱快地位高,生活算很幸福的,可艺术角色永远拥有复杂的经历,刘亦菲离有地气的生活远了些,演起来,总有童话般的失真。

看看前辈花瓶走过的路,范冰冰用《苹果》《观音山》给自己树了个演技的界碑,以后再怎么拍言情古偶,业务能力也摆在那了。刘亦菲也有自己的规划,接过一些合作流量小生的大IP偶像角色,接过一些节奏缓慢的文艺角色,甚至于接《夜孔雀》的时候完全是出于艺术性的考虑:

“导演是个文化人,尤其能学到一点东西。”

很多人都说刘亦菲是那种典型的“没有故事的女同学”,脸上没有喜悦、没有忧愁、没有爱情的甜和生活的苦,只有美貌而已。



2002年,《天龙八部》在南京开机/视觉中国

她拍戏不能说不认真,拍《露水红颜》的时候,为了一场水中戏,她系着威亚吊入五米深的冷水中,要憋气,要承受两根威亚的拉力,还要时刻保持动人的姿态。这场戏前后连续拍了20多条,刘亦菲几乎是昼夜不停地泡在水里,然而早在《神雕侠侣》拍摄期间,由于长期泡在水中拍戏和吊威亚,她的颈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也长了难以治愈的骨刺。



《露水红颜》刘亦菲坠楼戏份

可努力和成绩终究是两码事,刘亦菲寄予厚望的《夜孔雀》,在偏爱文艺片的豆瓣也只有4.6分,其它的作品更无一例外扑得一塌糊涂。



好在刘亦菲终于收获了适合她的公主角色,也多半可以凭借迪士尼这条大腿,让外国人多记住一张可爱的东方面孔。

她最新更新的一条微博写着,“用努力去回报吧”。轻松的姿态是因为有兜底的安全网,她的人生一直是一条稳中有升的上扬线,失败了还可以再次发起进攻,一点也不难看。

但是一茬一茬的北漂小花中,像她一样有好运气的只是少数。

前辈宋丹丹说,演员是一个被人挑的职业,任凭你曾经有多红,没有人带着戏找你就是没活干。

机遇不会主动来接近演员,演员只好自己去有机遇的地方租房子住。前两年有个传得很热的网帖详细描绘了影视基地附近的短租小院,怀柔旁边一百平的屋子,三间房舍,最多能住六十多个来找戏的年轻女孩子。

“平房的周边环境大都很差,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上厕所得跑很远,而且那些公厕很不安全,灯泡也坏得很快。水龙头安装在院子里,冬天一到水龙头就结冰,得用半瓶开水浇才能解冻”,相比之下,有集中供暖和独卫,且收费更加低廉的地下室成了更好的选择。

都说1994年是影史奇迹年,《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大话西游》《精武英雄》,中外经典作品在那一年集中爆发,内地也赶着大潮,迎来了一段繁荣时期。

这之后北漂上来的明星多了起来,像更早的范冰冰、周迅,后来的姚晨、谢娜和赵丽颖,都是十来岁呆过地下室和小招待所的姑娘,谁也没有第一部戏就拿下热播女主的好命。



2010年,范冰冰拍摄《观音山》/视觉中国
 
范冰冰是山东人,来北京的时候一个月1000块钱,600用来交给那个“手上用一个大铁环套着一圈钥匙”的女房东,剩下的400块钱,一天只吃一顿饭,这段经历后来在范冰冰主演的《苹果》里,化成了民工妻子刘苹果自怜的一句“北京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小小的我”。

周迅来自浙江小城,追随当时的爱人窦鹏来到北京,和摇滚青年们一样过着穷困又不羁的酒吧驻唱生活,恋爱五年,两人的事业都没有任何起色,唯一的一次合作是《苏州河》,周迅饰演的美人鱼在影片中哼起一首歌曲《恍惚的眼前》,作者就是窦鹏。

结果,这部片子拍完,周迅拿到了巴黎电影节影后一夜成名,也和男主角贾宏声迅速走到了一起。



周迅在《苏州河》饰演牡丹和美美两个角色

自《还珠格格》之后,范冰冰劳模般地接了一大堆富家小姐的戏,就为了洗掉身上的丫鬟印象;《苏州河》为周迅树了一个精灵和叛逆少女形象,加上她特别的嗓音,都是很高级的人设。

二十年前的港星长得美,是有一层低分辨率的滤镜;十年前的明星看着高级,是依仗作品自带的疏离感。

亦舒有句名言“做人最要紧是姿态好看”,而网络普及之后,这些滤镜变得不那么好使,每个人奋斗的历程就变得分外清晰,谁是出身自带光环,谁是汗津津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谁的姿态好看,谁的吃相不佳,一目了然。



谢娜大概就属于姿态不那么好看的那一类。

二十年前,谢娜拖着一个行李箱,坐了26个小时的硬座,第一次上北京参加一个推选新人的总决赛,临走前妈妈给她裤子内衬缝了个防贼的口袋,装上钱,叮嘱她比赛完了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从裤子里掏钱,因为“公共场合不好看”。

十四岁的小谢娜一路没睡,心里一遍遍默诵到时候见到评委的开场白。

到了赛场她才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同行的竞争对手都是专业出身,能说一口标准的播音腔,从小说川普的谢娜一张口:“辣四从法国兰部……”,台下的三位评审都抿紧了嘴唇。

最后同去四川的几个人,只有谢娜被淘汰了。她没心思去花防贼口袋里的钱,趴在招待所的床上一直哭。

“上了火车以后,我还在哭,哭累了还恍恍惚惚地做了个梦,梦到我得了这次大赛的冠军,大家都抬着我欢呼,”后来谢娜说。

醒来才发现是几个买站票的农民占了她的座位休息,把她抬到了过道上。

谢娜来北京不久认识了已经崭露头角的刘烨,又经北影朋友推荐,出演了《少年英雄方世玉》里严咏春的丫鬟小丽,《方世玉》大火,谢娜一度成了各大导演眼里的“丫鬟专业户”,虽说不算事业顺遂,至少也不愁接不到戏。



谢娜在《少年英雄方世玉》里和女主同框镜头

此后湖南卫视有一个主持空缺,私交甚好的何炅把她介绍给了台里。谢娜一上来就主持了湖南卫视的王牌节目《快乐大本营》,团队里缺一个扮怪搞笑的角色,她就主动去承担。

后来《快乐大本营》成了一代人的青春综艺,谢娜也凭借这个形象在当时重视“娱乐立台”的湖南卫视一路走到了当家花旦的地位。

在很多采访场合,她都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于朋友仗义,待人也极讲义气,提携过喜剧新人杨迪,帮助了来快男参赛的张杰,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2007年7月6日,湖南长沙,“快乐男声”全国总决赛4进3晋级赛/视觉中国

谢娜已经渐渐像个小明星了,生计却仍然是个问题。第一回租的房子在西单商场后面,嫌太远搬到了奥体东门对面,又搬到了樱花西街,柳芳北里……搬了五次家,最终在当时还十分偏僻的北四环边缘买到了房子。最后搬家那天,何炅给她送了一套自己的桌椅旧家具,谢娜买了一瓶红酒,还有好多黑色大垃圾袋,见东西就往里装,搬家工人也是四川老乡,几个朋友坐在搬家车上,迎风大声唱着刘欢的《重头再来》。

当时谢娜十九岁。

相比之下,二十岁的关晓彤说自己用逛街散步的方式贴近普通人的生活,十八岁回国的刘亦菲一上来就在朝阳外大街的铂宫大厦买了套房。然而,北漂人永远处在一种模糊的焦虑之中,平顺的人生会给人带来一种安定的感觉,但谁也无法确定,这份安定多大程度上能成为幸福感的来源。



娱乐圈对于某些姑娘而言,是实现自我价值的魔杖,对于另一些姑娘而言,却是和生活缠斗的武器。

赵丽颖的童年在河北农村度过,妈妈是售货员爸爸是民警。她小时候做过农活、干过家务,“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自己的洋娃娃”。中专的空乘专业毕业后,家里没有钱供她继续读大学考空姐,就来北京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后来2006年选秀在冯小刚组里突围,又收到一堆龙套和配角的邀约。突然大幅上涨的收入让赵丽颖有点惊讶,接下来两三年,她一年接三四部电视剧,古装剧火的时候接古装,都市剧火的时候接都市。



2006雅虎搜索创意盛典三大导演广告片首映礼,冯小刚携雅虎新星赵丽颖亮相。/视觉中国

赵丽颖没有像章子怡一样指导她“你不愁没有好本子,不要什么都接”的中戏导师,她在还是普通职员的时候看过太多荧屏上一闪而过再没出现的脸孔,不敢让自己错过任何一部可能会红的作品。

慢慢地她有了一两部大女主戏,慢慢地又有了一两部代表作,一两个最佳女主角奖,和越来越多的粉丝。

按理说已经做到电视剧小花旦里一线咖位了,但一路奋力过上跨越阶层的生活后,迎来的却是关于“土味”的嘲讽和鄙夷,情商低,喝水姿势不够优雅,接下迪奥代言后英文说得尴尬,衣品也不够好,八张迪奥宣传照有四张和其它明星撞了衫。



经常和其它明星撞衣服、裙子、帽子的赵丽颖

有过一段绯闻的陈晓说赵丽颖好胜心太强,她好像永远在和年少那个普通的自己搏斗,在自底层向上的过程中,拼搏的姿态一度取得过成功,赞赏、喜爱和观众的支持,曾在她爆红以后像潮水一样涌来,但走过那个拼努力的段位后,先天条件突然被放大到让她难以承受的程度。

就像菲茨杰拉德笔下的盖茨比一样,“希望正在离我们远去,但这并不重要。明天我们将奔跑得更快,将我们的双臂伸得更远

终有一天,我们继续奋力航行,逆水行舟,被浪潮不断的推回,直到回到往昔岁月。”



曾经网上有一个有名的段子:学历就像一张单程票,清华北大是飞机票,一流大学是高铁,普通大学是卧铺,大专是硬座,高中没毕业是买站票来的。到了目的地下车会有先后,但没人在意你是怎么来的。

放在娱乐圈,大概就是说,住别墅的是飞机票,住朝阳小区的是高铁,租套间的是硬座,住地下室是买站票来的吧。

很多时候,人生就像东京女子图鉴里一样,从小坚信着自己的人生会非常理想和浪漫,并为之不懈奋斗,直到实现梦想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仍然是一个普通的、随处可见的配角。

尽管下车以后,坐飞机来的人神采奕奕,站票来的人满脸疲态,但一转身所有乘客又都汇入茫茫人海。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北京的两千万盏灯火,只要有一盏留给自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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